人们每当批评文章的时候，凡是国文教员式的人，大概是着眼于&34;通&34;或&34;不通&34;，《中学生》杂志上还为此设立了病院。

然而做中国文其实是很不容易&34;通&34;的，高手如太史公司马迁，倘将他的文章推敲起来，无论从文字，文法，修辞的任何一种立场去看，都可以发见&34;不通&34;的处所。

不过现在不说这些；要说的只是在笼统的一句&34;不通&34;之中，还可由原因而分为几种。

大概的说，就是：有作者本来还没有通的，也有本可以通，而因了种种关系，不敢通，或不愿通的。

例如去年十月三十一日《大晚报》的记载&34;江都清赋风潮&34;，在《乡民二度兴波作浪》这一个巧妙的题目之下，述陈友亮之死云：

&34;陈友亮见官方军警中，有携手枪之刘金发，竟欲夺刘之手枪，当被子弹出膛，饮弹而毙，警察队亦开空枪一排，乡民始后退。

&34;

&34;军警&34;上面不必加上&34;官方&34;二字之类的费话，这里也且不说。

最古怪的是子弹竟被写得好像活物，会自己飞出膛来似的。

但因此而累得下文的&34;亦&34;字不通了。

必须将上文改作&34;当被击毙&34;，才妥。

倘要保存上文，则将末两句改为&34;警察队空枪亦一齐发声，乡民始后退&34;，这才铢两悉称，和军警都毫无关系。

--虽然文理总未免有点希奇。

现在，这样的希奇文章，常常在刊物上出现。

不过其实也并非作者的不通，大抵倒是恐怕&34;不准通&34;，因而先就&34;不敢通&34;了的缘故。

头等聪明人不谈这些，就成了&34;为艺术的艺术&34;家；次等聪明人竭力用种种法，来粉饰这不通，就成了&34;民族主义文学&34;者，但两者是都属于自己&34;不愿通&34;，即&34;不肯通&34;这一类里的。

二月三日。

【因此引起的通论】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