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爱电子书 > 臣妻多娇 > 第489章 恶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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臣妻多娇

        

这头,火势渐大,宋序挂着一脸被灌木丛划出血色的口子,紧拽着沈兰儿逃命。


        

那头,本来奉命来杀他的一批人回去复命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做主放火烧山的一个统领,人站在下头,正恭敬说着山上宋序之事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“……来了人,属下怕暴露,故而放火烧了山,火势渐大,宋序又重伤在身,奴才想来,他应是活不了的……”


        

话音落地,上头鲜艳蔻丹抵着额头的女子,嗤了声骂道:“你想来他活不了?蠢货!”


        

那下头禀告的人吓得普通跪地,霎时满头冷汗直流。


        

斜做上首的人,已经没了耐心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“宋序那人在吏部经营多年,一个野种出身的,偏弄死了宋家一堆正经儿子,你当他是你这等蠢货,没瞧见他的死尸,你安敢料想他死了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她扶着额,似是有些头疼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一旁一个更为得看重的下属,犹豫地劝道:“主子也不必过于忧虑,宋序毕竟没见过您的真容,说不准他也并未猜到是您的手笔,只以为是和他接触的齐王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那女人听着,面色却没和缓多少。


        

手指抵着自个儿鬓边皮肉,蹙眉问道:“可查出来了?洛阳宫中那位圣上,缘何突然回了长安?当真就,只是为着东宫那位小皇孙的出生?又不是他头一个皇孙,太子也不是什么得他真心喜爱的儿子,皇帝怎的起了做慈父家翁的心思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属下摇头回道:“倒是不曾查明确切原因,不过,圣上回京后,召见了齐王,且至今未回洛阳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下属说着,那坐在上手的人淡淡听着,搔着鬓边发丝,想了好一阵,突地道了句:“咱们那位太子爷,在圣上离开洛阳入京前,不是查了吏部工部吗?这可是出了名的油水衙门。宋序是贪了不少,可银两一批又一批,却没进他的口袋,这不怪异得很吗?


        

何况,宋序这般精明,官场汲汲营营,明知贪腐这么一大笔巨款,少不了下场凄凉,你看他,可是为了钱两愿意舍去前程的人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自然不是,宋序是少年登科的两榜进士,初入翰林,圣上跟前侍弄笔墨,当年宋序初为翰林时,行事作风,也算为彼时官场称道,彼时初出翰林院,没多久便升任工部侍郎,得皇帝看重,风头压过工部那位年迈清高,自先帝爷时便以直谏风闻朝堂的工部尚书,将人架空了去,后来宋序主管河工之事多年,又迁任吏部,太子爷尚未主政时,他便得圣上任命官居吏部尚书,入阁议政。宋序为官,精明强干,虽也不乏应和圣上溜须拍马之事到底也还是有真本事在的,故而,他也是难得的,太子爷掌政后,留下来的要臣,这等人,志在官场升迁,且宋家本就是累世官宦,宋序其人,能苦读多年科举入朝,不该是原为钱两舍去前程的,若不然,太子爷当政后不会继续留用他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那涂着鲜红蔻丹的女人的手,轻敲鬓边太阳穴,笑道:“说对了,那宋序精明得很,可不是会干这等蠢事的人,必然是,有让他不得不做蠢事的理由。咱们查到他多年贪墨的证据,却查不到多少赃款,这钱财,到哪去了?怕是太子爷,也想知道。如此,洛阳宫里的圣上,怕是坐不住了……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主子是说,宋序贪墨的赃款,悉数供给了圣上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那女人浅笑了声,口中道:“这可说不准,不过咱们这位圣上,当年主政时可是一早就开过先例,犯了错处遭了谴责的官吏,只要能供上来让他满意的钱财,便可消罪无事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这规矩,还是到了萧璟主政数年后,方才算是废止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宋序起家早于萧璟主政入朝,彼时宋序为官升迁与否,前程如何,自然都全靠皇上心思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聪明人最擅揣摩上意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宋序那时那般年轻可不想和工部的顶头上司一样,清高为官坐上几十年冷板凳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他得升迁,得往上爬,得借着官场权势,争宋家的地位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只怕是,闻弦歌而知雅意,摸出了圣上的脉,没少给圣上捞钱。


        

本朝之法,历来是皇族私库和国库两相区隔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勤政爱民的君王,也没少做开个人私库拨款给国库赈灾之事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如皇帝这般,变着法地想往自己私库捞钱的,还真是少见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“黄河沿岸几处堤坝偷工减料失修,可都是宋序主管工部之时的事情,钦天监不是算过了,今年必有洪涝灾害,太子才命人去检修河堤。


        

洪涝若降,届时黄河一旦决堤,朝廷国库里却拿不出赈灾拨款的银子,自然得抄了主管河道之事官员的家来凑银子,可若是抄了宋家找不出钱来,太子爷只怕就会把心思往圣上那看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这些年皇后和太子的私库多少年来补贴西北军需,已是捉襟见肘,江南私盐案抄没的银子,几年来应也花了个见底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可咱们那位圣上的私库,可当是富甲天下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太子若是铁了心要做治世的明君,焉能放过那为着捞钱把黄河沿岸百姓置于倒悬之危的圣上?


        

这是小皇孙怀孕生产的时候他抽不出多少心神,待这事过去,少不得要把圣上看得要紧的银子挖出来,更甚者,自打江南私盐案后,皇帝处处落了太子下风。


        

皇帝想像当年私盐案一事时,把太子当做自己看家犬,已是不可能。


        

那云乔生产之时,皇帝可是让保皇嗣的,结果呢?东宫的人哪个听圣上的吩咐办事,连那宫外的郎中,也依着太子吩咐当差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圣上心知,他这皇帝,如今仅剩个续命而已,若是萧璟哪天动了让他龙驭宾天的心思,他就是个死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坐以待毙,自是必死无疑,太子便是顾忌几分名声不愿弑父,留了他性命在,也得让他做瓮中鳖笼中囚,圣上他,哪里还能安心在洛阳享清福……”


        

一番话落,底下人恍然大悟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却还是纳闷,问道:“可圣上已然落了下风,哪里还能争得过殿下?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“那是从前圣上以为他这儿子没有软肋,且,他没有能用的儿子了,废了太子,难不成扶持残疾的齐王上去,皇家可丢不起这个人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至于齐王府那几个公子,齐王自己都不中意,皇帝能中意?


        

何况,皇后是圣上发妻,圣上再荒唐,到底还是想着给皇后几分体面,有嫡子不用,选个残废儿子生的庶出孙子,明晃晃地打皇后的脸,只怕是逼得皇后要撕破脸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到底是多年的夫妻,没有皇后,咱们这位圣上,当年也坐不稳帝位。


        

皇位,怕是圣上终究还是想给皇后一脉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下属听得迷怔,愣愣地问:“可皇位给皇后一脉,不就意味着必然落在太子手上,皇帝既然已经忌惮了太子至此,怎还会……”


        

话音未落,上手女人笑声渐重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“你忘了吗,太子爷刚生了个小皇孙,稚童,自然不会让皇帝起什么忌惮。


        

逼死儿子,扶持孙子就是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何况,萧璟在云乔临产之时的做派,已然是把刀递到了圣上手中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你说,若是能抓了云乔亦或者那个孩子,让萧璟以命换命,他肯不肯?


        

皇帝知道,他这儿子是比他更有真心的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为爱的女人,为疼如珍宝的孩子,让他这个做丈夫做夫君的人赔了性命,又能如何呢?


        

上手的女人笑音渐重,抬眸看了眼中宫方向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“皇后对我处处防备,可她毕竟年迈,活不了多久的,那皇帝耽于酒色,也活不了多久,若真是萧璟被圣上设局弄死,留下云乔和那孩子孤儿寡母,凭她们,怎么和我斗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至于齐王,耽于男女情爱者,能成什么事?


        

他输给了萧璟,自然也会输给我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只一点,圣上和齐王动作之前,不能让东宫对我起疑心,所以宋序,绝不能活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宋序是不曾见过她真容,可沈兰儿是见过的。


        

沈兰儿见过她,又和宋序如此亲近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宋序那般精明,难保没有猜出一二她的身份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不过沈兰儿大概不会知道,她的舌头并不是因为和那夫君的老相好争执没的。


        

那所谓的老相好,不过是明宁留在扬州城的一双眼睛,而沈兰儿的舌头,正是明宁示意手下人拔掉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因为,她好死不死撞见了明宁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一旦她说出去明宁曾经出现在扬州城和沈家相关的人和事,必定引起萧璟怀疑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之所以明宁至今都平安无事,那是因为她在萧璟跟前,从来都无比谨慎小心,绝不露出马脚。


        

此番回京,她甚至刻意避居别宫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为的就是在萧璟眼里,做一个透明的,隐形的人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让他想不起她的存在。


        

想不起,就不会生疑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而一旦知道她和沈家有关,顺藤摸瓜查到沈砚和云乔成亲之事有她的推波助澜,只怕多年前西北那时,埋在萧璟脑袋里的那枚针,恐要重见天日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而这,才是明宁最怕的事。


        

随着萧璟越来越在意云乔,明宁就越来越害怕当年的事被他察觉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若是由着事情发展,若是坐以待毙,以她对萧璟的了解,即便他没有察觉那根针的存在,只要来日云乔和他摒弃前嫌,恩爱如初,他也照样会在之后的某一天,拔了自己这个,会让云乔觉得碍眼的存在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即便,他会因为以为她是当年的那小女娘,而心存愧疚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可他的本能,也还是一定会让他这样做。


        

明宁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,她接受不了数十年来殚精竭虑的算计,到头来却是一场空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她更接受不了,为什么云乔什么都不做,却什么都能得到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而她费尽心机,却什么都得不到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她死也不想回到那个守在马场外,像一个要饭的乞丐一样,渴求的,看着那个马场里一身红裙的小姑娘骄矜的使唤那小少年的时刻。


        

那会让她又一次认识到,自己是个一无所有的乞丐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她不甘心,不甘心,如此相似的一张脸,甚至,她比云乔还要多了聪明果决,运筹帷幄,却得不到旁人对她的珍爱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她也始终不明白,云乔什么都不会,什么都不懂,甚至少女年岁时,骄矜任性莽撞跋扈毫不懂事,为什么萧璟就是喜欢她,为什么很多人就是喜欢她,就是觉得,她应该被保护被珍视,被疼爱。


        

甚至,就连明宁自己,都舍不得对她下重手,至今,没有要了她的命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她闭了闭眸,抬眼时,目光里已经恢复平静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其实明宁,从来不爱萧璟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她爱的,是无上权势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她渴望的也是被掌权者疼爱呵护的感觉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只是萧璟,其实从未给过她这些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带她回京,给她尊荣,对他来讲,像是任务一样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久而久之,明宁也就意识到了,她永远不可能像当年马场里的小女孩一样被他对待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于是退而求其次,只求借萧璟,得享着人间无上权势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“齐王和圣上若要做什么,推波助澜,帮他们一把。


        

那上官玥如今不是落在我们手上吗,借她来利用赵琦,更能在东宫插上一枚棋,岂不一箭双雕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

……


        

此时,明宁的外祖父,京中昔年的李国公府宅邸,地下一处密不透风的暗室中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上官玥倒在地上,累得气喘吁吁,才终于撬开了暗室的机关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她撑着生疼的腿脚,悄悄地往前走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走着走着,突然身后响起一阵声音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她猝然回头,只见一个没了手的,披头散发的老妇人,像鬼一样爬在地上往她这处来。


        

那是被送来“李家”颐养天年的,乔昀昔日忠仆婢女。


        

除了那施针的刘先生外,唯一知道明宁对云乔和萧璟动了什么手脚的人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上官玥倒是不惧鬼神,瞧见那厉鬼一样的老妪,不过无声攥紧了拳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双腿摆开了防御的动作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这一摆,一脚踢了块儿石头往身后甩了几步远。


        

突然,前方乱箭四射,冲着那石头而去,只把石头射穿成了齑粉妆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上官玥猛地跑到那老妪处,回头时瞧见那一地齑粉,心中后怕不已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到底还是低估了明宁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

怎有这样毒蛇一般的人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她站在那老妪跟前,那老妪抱着她的腿,呜啊地挥着手臂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上官玥心怀谨慎,到底还是低下了头,小心地查看了这个老妪。


        

看不出什么特殊之处,只是明显是遭过非人的对待的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什么人啊,对个老婆子拔舌断手,似是还把腿骨打断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老婆子疯狂地挣扎着,没了手的胳膊,不住的挥着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一边抱着她的腿,一边往那个方向拖她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上官玥拉起这老婆子,顺着她手挥的方向,走了过去。


        

是个点着蜡烛的小暗室,还铺着不少稻草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她走了进去,此处并无暗棋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这老妪在她行到一处时,又抱着她的腿,挥着手臂,扒开了地上的稻草。


        

稻草之下,是人用牙咬碎的砖石碎块,拼出的字眼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“云乔、太子、银针、失忆、错了、明宁、假的、杀父、杀母、西北战事、罪魁祸首、恶魔、恶魔!”



臣妻多娇》是作者:解忧倾才力献的一部情节荡气回肠,扣人心弦的佳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