巡山校尉
另一边，
未知之地。
夜航船上，
烛影幽幽。
只有微弱的火烛，在客舱里一跳一跳。
客舱内，黑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。
舱内，纵向排列着二十张矮桌。
每张桌子上的放着一盏烛台。
只是，大部分灭了。
黑暗中，那些灯灭的桌子后，有一尊尊盘坐的黑影。
盯久了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黑暗中钻出来。
黑夜浓重，压向舱内仅剩的几盏灯火。
其中，有八盏灯火摇曳。
一个面容悲苦，双眉垂肩的老僧，垂头合掌，手中合着一副念珠，面前灯火如豆。
隐有香火萦绕其间。
一个站立如锋，背着尺许宽黑色剑匣，闭着眼的青年，其灯火如鸡蛋大小，火焰之中，若有一把小剑在其中嗡鸣变幻。
还有一个女子，紫色纱裙，蒙着白纱，身材曼妙，眼眉修长，眉心紧皱。
其灯火如通云雾，看不真切。
............……
这些人男女老少，各有千秋。
服饰各有差异，仿佛来自不同的地方。
只是，每一個人体内都有隐晦的气机跳动。
强大而内敛，似乎进入一种深度的修行层次。
而这些人面前灯火大小形状的不同，似乎与其修行有关。
但这八盏灯火中，有两个颇为特殊。
一盏装满灯油的灯前，一个小胖墩趴在桌上似乎睡着了。
左一只小松鼠，右肩一只白狐。
他们前面的灯火左右，细细麻麻的萤火闪烁其间，里面闪烁遭一座微缩版的城池。
而船舱最边角，则有一剑眉，青袍男子。
他面前的火焰，熊熊燃烧，如火柱一般，驱散着船舱里浓密的黑暗。
不得近身！
..........……
当陈渊睁开眼。
眼中闪过一丝惊疑。
他此时，正坐在自己的小院里屋。
方才自己不是登船，进了船舱吗？
他皱了皱眉，推开窗户。
小院外，
却是一片茫茫白雾。
他的手前是一盏熊熊燃烧的灯火。
陈渊心眼流转，银光暴射。
扫视间，周围的小院如同雨雪消融般化去。
幻境？
好像不是。
突然，他耳朵一阵微抖。
前方的白雾间，有声音传来。
他眉眼闪烁，踏出白雾去。
忽然，白雾下一个踩空，陡然失重。
他脸色微变，体内真气狂震，狂风卷起，想阻止下落的趋势。
但这似乎是一种不可抗力。
只能将他的身子扶正。
坠落中，白雾散去。
周围天地一清。
他看到了一座山林。
一条滚滚大江。
还有一艘载着货物与客人的船。
他还听到了船中传来争执呼喝声。
陈渊双眼银光一闪，远远瞧见，打开的船舱中，贩夫走卒，三教九流。
正围着一个垂眼长眉的老和尚，或争执，或呼喝。
似乎在与老和尚争论。
老和尚却只是垂着眼，没有回应。
陈渊眉头一挑。
这老和尚，在船舱里他见过。
还没不及时多想，他直接从天而降，落到了船的甲板上。
这一下，船舱内陡然一静。
接着，所有的人，都看向了他。
而那中间的长眉老和尚，低垂的眉眼也跳了跳，看向陈渊。
“这位先生，我们问这位大师，若是有一天，我们做了这山间的闲云野鹤，超尘脱俗，是否会变得无忧无虑，大师说人心生妄想，不可说真言，他不肯说，那我们倒不如做清风明月，无欲无求，总行了吧，可高僧还是不肯说。”
“您给我们评评理，这大师该不是个假和尚吧。先生，如果是您，您觉得如何说呢？”
一个声音传来。
接着，就是义愤填膺的口诛笔伐声。
“就是”
“就是”
“……”
然后，大家不约而同停下，看着陈渊，等着他回答。
陈渊笑了。
“大师说的对。”
大家顿时脸色一变，瞬间变得阴沉下来，眉目变得不善，盯着陈渊。
“大师都没说话，你怎么说他说的对，难道你也是假的？”
一声呼喝。
接着，群声应起，如同魔音灌二。
陈渊却开口。
“野鹤闲云，何非法相。”
“清风明月，亦是色尘。”
“大师不说话，是因为你们说的都是错的啊。”
“所以，大师的沉默才振聋发聩，你们没听见吗？”
这句话一出，原本蠢蠢欲动的船上众人，顿时声音一清，若有所思。
然后似得到了某种答案一般，一哄而散，各忙各的。
好像从来没有发生刚才的事。
这时，那位老和尚才起身，走出船舱，来到陈渊面前。
那厚重的眼皮下，精光微闪，随后道了声佛号。
“阿弥陀佛！”
“施主真是妙人！”
“就算贫僧修了闭口禅，恐怕也坚持不了多少时日了。”
“施主不仅助贫僧脱困，还送贫僧一句佛偈，善哉善哉。”
陈渊仔细打量了老僧，发现他色身有些衰弱，看起来有些疲累，但眼中精光不绝，修行大成。
于是开门见山，问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，
“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？”
“此处是何地？”
那白眉老和尚长眉一挑，似乎有些惊讶。
“施主不知道这是哪？又是怎么上来的？”
“此地就是辨经之地！”
“有大机缘，也有大恐怖。”
陈渊眉头跳了跳。
“陈某知道对此地了解不多，上来是为找人，还请大师为陈某解惑一二。”
“这里好像不是幻境！”
说着，抱了抱拳。
白眉老和尚听闻，摇了摇头。
“非也非也。”
“此处当年为某大神通者的辨经地，随着时间过去，自成一处观想空间。”
“这里，昔年有不知多少神通者在此留下经言，便造就了此处的神异。”
“诸多成道者留下的痕迹在里面，化形成一处处奇观险境，施主若是遇见了，或许能参悟一二，悟得真修。或者”
白眉老和尚说到这，顿了一顿，苍老的眼眸一垂。
“或者，跨不过去，人死灯灭，永远留在此处。”
“这是此地的危险之二，成就道心者留下的痕迹，还有道心破碎者留下的执念。“
“我二人现在所处的地方，可能是当年夜航船的主人修行未有所成时，印象深刻的一副画面，被刻印在了其中。”
“想来，施主也体会过了。”
“栩栩如生，好像一切都是真的。”
“亦真亦假，机缘和危险并存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