娘子,别这样!
没有花月,只有风雪。
初春凉风,裹挟着片片雪花于半空中飘呀,摇呀。
远处皇城的灯光,映照着半空中翻转的雪花,如同水晶般折射出亮眼的光,就像是一条条珍珠穿成的线,于眼前划出曼妙的弧线。
两人,相向而立。
洛天衣螓首低垂,有些不敢去看宋言的视线。
宋言目光灼灼,等待着洛天衣口中的答案。
氛围旖旎,暧昧。
苍茫天地间一片寂静。
甚至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。
砰!
砰!
砰!
急促,有力。
仿佛快要从胸腔中跃出。
可就在洛天衣终于要抬起头,给出答案的瞬间,一道略显轻佻的声音,骤然从旁边传来,霎时间将所有的旖旎和暧昧全部破碎。
气氛,一下子就没了。
艹。
眼瞅着距离答案就差临门一脚,这时候被人打断宋言只感觉一股子火气于胸腔之中蹭蹭蹭的往上窜,皇宫城墙上的火把,倒影在宋言的瞳孔,如同剧烈燃烧的火焰。
眼看着洛天衣莹润的朱唇忽然闭上,俏脸宛若寒霜,这一瞬,宋言当真是杀人的心思都有了。盛怒之下,他甚至都没有听清楚对方究竟说了些什么,只是在心中发誓,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,他绝对会叫对方好看。
唰的一下,宋言忽然便转过身去。
却见身后,皇宫的方向,凭空多出了几个人。
火光的映照之下,雪面上是散乱的影子。
为首一人,是一名十八九岁的少年,比起宋言稍微大了几岁,一身华服,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,相貌俊秀,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,仔细看甚至能发现这人身上穿着的华服,上面居然还绣着四爪龙。
不是蟒。
是龙。
宋言瞳孔微微收缩,中原礼制森严。
龙袍,唯有皇族方能穿戴。
五爪金龙袍,为皇帝专属。
四爪,为皇子,王爷穿戴。
再看这人年龄,身份也就呼之欲出。
大皇子,洛靖宇。
宁和帝子嗣不丰,皇后与后宫嫔妃诞下的皇子多夭折,直至杨贵妃的儿子洛靖宇出生,这样的夭折才宣告中断,洛靖宇也就成了名正言顺的大皇子。实际上洛天枢,洛天权,洛天阳的年龄都要比洛靖宇更大一点,若是生长在皇宫之中,怕是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一命呜呼,根本活不到现在。
恭敬,自然是没有的。
哪怕在宁和帝面前,宋言都表现的颇为随意,更何况一个还不知是不是杂种的大皇子。宋言便甚是放肆的上下打量,从长相上来看,倒是和宁和帝有三分相似,看来应该是宁和帝的种。想来也是,皇族的宗正寺也不是吃素的,皇帝每个孩子诞生,都需要经过各方面的查验,确认是皇帝的孩子,才会录入皇室玉碟,开始享受皇室宗亲该有的待遇。
不过这一代不行,下一代就不好说了。
宋言可以想象,洛靖宇的王妃定然也是杨氏女,其诞下的子嗣,有极大可能会被替换成纯粹的杨家血脉。
到那时候,宁国就真的姓杨了。
这洛靖宇,到底是个蠢货。
他只以为杨家是自己最强有力的支持者,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杨家会将他拥有的一切全部无情夺走。甚至说,一旦洛靖宇坐上皇位,杨氏女诞下皇子,他就离死不远。毕竟,一个成年的皇帝哪儿有一个幼儿园小皇帝好控制?
真到那时候,杨家将会成为整个宁国的实际控制者。
而洛靖宇,许是到死掉的那一刻,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。
这样想着,宋言便不由嗤的一下笑出了声。
“大胆,大皇子座前,安敢如此放肆?”眼见宋言笑出声来,旁边已经十七八岁的太监妖里妖气的脸瞬间狰狞,厉声喝道:“还不快快跪下行礼。”
声音尖利。
听的人浑身鸡皮疙瘩。
宋言身子猛地一抖,再次看去这才发现在大皇子洛靖宇身后,赫然还跟着四个太监,四个侍卫。于宁国境内,大抵是没有哪个官员敢在洛靖宇面前这般放肆的,这八个跟班也养成了骄纵狂傲的性子,眼见宋言居然敢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大皇子,登时勃然大怒。
几个侍卫,甚至已经慢慢将手放在了腰间,仿佛随时都会抽出武器。
洛靖宇却是不怎么放在心上,很随意的摆了摆手:“冠军侯乃宁国栋梁,于沿海镇压倭寇,于海西屠戮女真,尔等狗一样的东西,怎敢对冠军侯如此无礼?”说着,便再次看向宋言,恭恭敬敬冲着宋言行了一礼:“这些下人平日里被我惯坏了,还请冠军侯勿怪。”
宋言嘿了一声。
倒是能屈能伸。
宋言能看的出来,洛靖宇似是在模仿宁和帝。
他很想做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,以彰显自己的宽仁,求贤若渴。
可是,他不是宁和帝。
他只是学了个外表,却是学不到宁和帝礼贤下士的真心。
他的骨子里依旧刻着骄傲,就像是现在鞠躬行礼,可腰身僵直,微微撇了一下嘴巴,虽然只是短短一瞬,却依旧逃不过宋言的眼睛。像这样,拉拢朝臣许是会被洛靖宇当做低三下四,他并不情愿。
宋言笑了笑,坦然接受了洛靖宇的行礼:“大皇子殿下,这般时辰拦着下官可是有事?若是没什么要紧事,还请回吧。”
“深夜出宫,本就不合规矩。”
此言一出,洛靖宇脸上明显的闪过一丝羞怒,这已经是极不合规矩的回答了,这混蛋,他甚至没有赶紧过来搀扶一把。回想之前,无论是遇到哪个朝臣,当他要行礼的时候,对方便会马上上前,双手托住他的胳膊,绝对不会让他鞠躬的,哪儿像这宋言……到底是小地方来的泥腿子,无规无矩。
八个下人,更是怒不可遏。
不过虽说正处于年轻气盛的时候,这般被宋言落了面子,洛靖宇却依旧忍了下来,略显尴尬的直起身子,再次一摆手,阻止了身边八个下人的动作,俊朗的脸上洋溢着温和的笑意:“在下久居深宫,却也听闻冠军侯不少事迹。”
“宁平县外,十座京观。”
“平阳城外,人头如山。”
“本皇子甚是仰慕,一直想要去见一见,可惜受身份所限,想而不得,甚为遗憾。”
“今日有幸得见冠军侯,心中敬仰不可自持,本王欲于明日设宴,还请冠军侯赏脸,好让本皇子亲耳聆听侯爷如何马踏王庭。”
文绉绉的。
会拽文了不起啊?
你娘的,就为了这破事儿?
坏人好事,不得好死。
宋言怪眼一翻:“没空。”
嘶。
此言一出,宋言便看到面前这几人,身子齐刷刷的哆嗦了一下,便是洛靖宇也不例外,面色变的难看到了极点。
这当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。
洛靖宇也有些装不下去了,面色阴沉:“冠军侯,当真要如此?”
“现在宁国朝堂局势,冠军侯应该很清楚,要不了多长时日,我便会被册封为太子,冠军侯就不为将来考虑考虑吗?”
宋言眼帘垂落,终于直面洛靖宇,嘴角挂着森冷的笑:“大皇子,这是在威胁我?”
“并非威胁,只是提醒。”洛靖宇面露得意:“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,冠军侯应该明白,这时候得罪我,对侯爷没什么好处。就算你不为自己,也要为你的女人考虑考虑吧?我听说,侯爷生性风流,身边美女如云,除却天璇表姐之外,还有不少……你也不想……”
宋言眸子中陡然闪过一抹森寒。
砰的一声,伴随着漫天雪花,双腿用力,身子噌的一下,闪电般冲着大皇子逼近。
大皇子身边虽然有八个下人,可宋言的速度实在是太快,便是那些侍卫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,只感觉眼前人影一闪,宋言已经出现在洛靖宇的面前,右手抬起,重重掴在洛靖宇的半边脸。
“不想你大爷……”
啪。
耳光声,清脆响亮。
宋言的那一身蛮力,绝不是洛靖宇这种养尊处优的废物能比的。
身子瞬间被打倒在地,半边脸高高肿起。
这还是宋言收了力气,不然的话,就刚刚那一巴掌,就足以让洛靖宇面皮皮开肉绽。
开什么玩笑,你老子还撺掇着咱造反呢,你小子居然还敢跑到老子面前叫嚣,威胁?
谁给你的勇气?
虽说除却洛天衣之外,其他女子多是先婚后爱,可对现在的宋言来说,她们同样是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。
以她们作为威胁?
如若这里不是皇宫门口,他绝对会扭断这蠢货的脖子。
打了洛靖宇,宋言也没怎么将这件事放在心上,他有自己的考量。
一方面,洛靖宇的生母是杨妙云,杨妙清嫡亲的妹妹,天然就让宋言厌恶。
其次,杨妙云杨家女的身份,天然让宁和帝不喜,这种不喜也会蔓延到洛靖宇身上,这一点从宁和帝宁愿自己掀了这天,也不会将皇位传给洛靖宇便能瞧得出来,正好也能通过这一番闹腾,窥探一下宁和帝真正的态度。
最后,老子手里有军权。
虽然数量不多,却是宁国最精锐的部队。
这便是底气。
现在手里只有八千重步兵,四千重骑兵,掌掴皇子应该没什么问题。
若是手里有八万重步兵,四万重骑兵,估摸着便是掌掴皇帝也不会有啥事儿。
而这洛靖宇又是个蠢的,不用想也能猜到,他的老师可能都是杨家专门安排的,这些人或许会教授洛靖宇四书五经,却绝对不会教授其真正的精华,杨家不会允许出现又一个宁和帝。
甚至就连宁和帝对洛靖宇,采取的也是放任自流的方式。
这般教育下,洛靖宇能成才才有鬼了。
可以想象,一旦这蠢货坐上皇位,杨家绝对会成为势力最大的外戚,把控朝堂,到那时又怎会放过他这个曾经给杨家带去了巨大损失的敌人?洛靖宇也会在杨家的撺掇之下,彻底和自己对上,不会有第二种可能。
既然早晚注定要对上,那又何必给洛靖宇留什么脸面?
同时还能向外界传达一下自己和杨家势不两立的态度。
这一巴掌,虽看似冲动,却也是深思熟虑过的。
洛靖宇似是被打蒙了,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打,身子倒在雪地之中,积雪黏连在蟒袍之上,看起来有些狼狈,一只手捂着半边脸,火辣辣的灼烧感刺痛着他的神经,睁开的眼睛满是不可思议的瞪着宋言:
“你……你敢打我?”
洛靖宇的八个下人也被吓了一跳。
直至听到洛靖宇的声音,这才反应过来,霎时间一个个面色大变,最初说话的那个小太监尖叫一声便扑了过来,但这人显然是没有修炼过,居然像一个女人那样,伸出两只手便冲着宋言的脸上抓挠过去。
洛天衣便在旁边安静的看着,她一眼便能看出来这几人根本不可能是姐夫的对手,双方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。
果不其然,那小太监的爪子还没来得及碰到宋言的脸,一只手便从旁边伸了过来,一把扣住小太监的手腕,只是稍稍用力,啪嚓一声手腕处骨头便被宋言愣生生捏碎。
下一瞬,手臂抬起,扣住了小太监的脑袋。
啪嚓。
猩红浓白的粘液喷溅的到处都是。
霎时间,四周一片寂静。
便是其他几个准备冲过来的人也全都在这个时候停下了脚步,一动不动,瞪大了眼睛盯着宋言,目光中满是恐惧。
直至这一刻,他们终于想起了眼前这位是谁。
那是能当着宁和帝和文武百官的面,于皇宫城墙之上,活生生捏碎二百零三个官员脑袋的狠人啊。
朝堂三品大员,说杀就杀。
更遑论区区几个阉人和侍卫?
原本因着长时间陪在大皇子身边滋生出的骄横,霎时间如同潮水般褪去,恐惧涌上心头。一些温热的东西甚至还喷在了大皇子的脸上,粘稠的触感,配上腥臭的味道,洛靖宇的身子便仿佛触电般哆嗦起来。
死人了。
一直陪着他长大的小太监,就这样被这个家伙捏碎了脑袋,杀了。
他是个疯子。
他会杀了自己。
自己是大皇子啊,他怎么敢的?
一时间,洛靖宇的脑海中嗡嗡作响,各种各样的念头疯了一样浮现。
宋言冲着洛天衣使了个眼色,下一瞬,锵的一声,风雪之中长剑出鞘,裹着漫天飞雪,一剑西来。
嗤嗤嗤嗤……
洛天衣的身影,如同鬼魅般迅速于雪地上划过,积雪的表面,甚至都没能留下哪怕一丁点的脚印。
大约,这便是所谓的踏雪无痕吧。
当洛天衣重新停下,轻轻颤鸣的长剑之上,一滴殷红的血珠正顺着剑尖之处缓缓滴落,于积雪上绽放出一朵娇艳的梅花。
噗通噗通噗通……
伴随着沉闷的声响,剩下七人几乎同时跌倒在地上,眼睛瞪大,眼神中的光正在逐渐消散。
宋言蹲下了身子,抓起一把雪,擦拭着手指上黏连的污渍。
终于清洗干净,当他再次看向洛靖宇的时候,洛靖宇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,瞳孔剧烈的收缩,如同地震般颤抖着,死了,全都死了。从小在皇宫万千宠爱,养尊处优中生活的洛靖宇什么时候经历过这些,恍惚中八双瞪大的眼睛,都在死死的盯着自己。
“不,不要杀我。”
“我是大皇子。”
“将来我做了皇帝,我封你做镇国大将军,我封你做国公……”
强烈的恐惧刺激着洛靖宇,他已经开始口不择言,什么该说不该说的话,便全都往外吐了出来。
这大皇子,真的被杨家教废了啊。
这边的动静虽然大,可距离皇宫终究是有了一段距离,声音传不到那边。
“来拉拢我,不是你的主意吧?”宋言随意说道。
咕咚。
洛靖宇吞了口口水,点了点头。
“也不是杨家的主意。”
洛靖宇下意识开口:“是因为你跟杨家有仇吗?”
宋言便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洛靖宇,这理由不是很明显吗,杨家自然希望自己是洛靖宇登上皇位的助力,而且还是唯一的助力,如此洛靖宇登上皇位之后为了稳固朝局,便只能越来越倚重杨家人,更何况,洛靖宇长子身份摆在那儿,皇后无子,那他便是嫡长子,天然第一顺位继承人,杨家也有足够的自信将他推上那个位子,又怎会同意他结交其他朝臣?
房家,白鹭书院都是死对头,就算是结交朝臣,那也是中立派系的,不可能来找明显是保皇派的他?
“是你的母妃让你来的吧?”
洛靖宇的眼睛忽然瞪大:“你怎么知道?”他不明白为何这明明是发生在后宫中的事情,宋言为何一清二楚。
宋言呵的一下笑了,这杨妙云杨贵妃倒是比杨妙清那蠢货聪明了一点。
她很清楚,她能入宫当贵妃,靠的是杨家。
她的儿子,能坐上皇位,也要靠杨家。
但是,儿子坐上皇位之后呢?
她的一切尊贵,未来的荣华,就都来自洛靖宇,杨家便不再是助力,而是障碍。
洛靖宇当皇帝的时候,她是太后,可万一洛靖宇失去了价值被弄死,那还有谁会在意她这个太后?便是让纯粹的杨家血脉成为宁国的主宰,那也只是她的侄孙,跟她又有多大关系?
到那时,她不过只是杨家一个早已失去了利用价值的女儿,又怎比得上一国之母的尊荣?
终究抵不过一个人走茶凉。
杨家内部,并非铁板一块。
杨和兴想让自己的直系血脉坐上龙椅,杨和同也有同样的想法,便是杨妙云也是一样……而杨妙云知道在宁国这诸多势力当中,她是最孱弱的一支,除了后宫中稍微有点影响力之外,于朝局没有丝毫干涉的能力。
是以,杨妙云便想要为自己的儿子寻找一个助力,这个助力最好和杨家有死仇,在洛靖宇坐上皇位之后,能够抗衡杨家,让杨家不至于把控朝堂,架空皇帝,如此洛靖宇方有机会左右逢源,于两派争斗中逐渐把控皇帝的权柄。
而他宋言,自然是最合适的目标。
杨家那么多女人,终于出来了一个不是那么糊涂的。
“回去告诉你母亲,用不着这样刻意来拉拢我。”宋言撇了撇嘴:“我跟杨家不死不休。”
“另外,好好想一想,你,你的母亲,杨家,皇位……这四者之间的关系,想明白了,你大约就算不得蠢货了。”
宋言倒也不是好心要提点洛靖宇什么的,纯粹只是想给杨家添点堵罢了。
雪地上,两人的身影逐渐走远。
洛靖宇大口大口喘息着,终于感觉那种濒临死亡的凶险渐渐消散,他挣扎着从地上起了身。
牙齿紧咬,眼睛看着两人已经模糊不清的背影,目光中残留着恐惧,更多的还是怨恨。身为大皇子的骄傲,在这个夜晚,是彻底被按在了地上狠狠的摩擦。
自己,母亲,杨家,皇位……虽是痛恨宋言,可宋言说的话,却还是在他的脑海中回荡,不知不觉洛靖宇的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。
他其实并不是笨蛋,只是从小被教坏了,为人处世,人情世故,利弊分析这些没有任何一个师父指点过,帝王心术更是无人教导,他每日所学的内容大都只是《大学》,《中庸》,《论语》,《孟子》,《春秋》之类。
仅有的,不一样的知识和见解,便来自于母亲私下里的传授。
可母亲私下里能和自己相处的时间太少,能传授给他的东西更是少之又少,再加上宫女,太监,乃至于师父,还有杨家诸多表兄,表弟的刻意吹捧,最终养成了现在的性子。
原本的天分,也被逐渐掩埋。
可今日,宋言却用一个响亮的耳光告诉他,他这个大皇子的身份狗屁不是。
骄纵,被抹杀。
曾经的聪慧,居然逐渐浮现。
杨家,皇位,自己和母亲……脑海中仿佛有一条条丝线,正试图将这些杂乱的东西串连在一起,还有宋言没有说出来的朝堂……忽地,洛靖宇眼睛一亮,似是想到了什么,面色发白,整个身子都在瑟瑟发抖。
再次望向远处已经消失的背影,眼神中的怨恨逐渐消散,剩下的居然是一抹感激,冲着那边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,这一次是九十度的鞠躬,没有半点折扣。
然后便转过身子,急匆匆的往皇宫去了。
……
黑夜中。
宋言于洛天衣并肩而行。
勇气这种东西,一鼓作气,再而衰,三而竭。
宋言只说了一次,现在正处于衰弱期,还没有完全枯竭,多少还是留下了一点的,抿了抿唇,视线便不由落在了旁边娇俏的侧脸上:
“天衣……”
“刚刚的问题……”
洛天衣便再次停下了脚步。
螓首抬起,凝视着宋言。
黑夜中,万籁俱寂。
四下无人。
远离了皇宫,便是连火光都没了。
浓郁的黑,似是给了人加倍的勇气。
缓缓的,洛天衣脸上浮现出浅浅的,柔和的笑,双手背在身后,脚尖点起!
是两片柔软的唇瓣。
如同蜻蜓点水,在宋言的嘴唇上轻轻一点,便已经分开。
可这一刹那,好似永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