娘子,别这样!
修炼!
修炼!
修炼。
于现在的宋靖来说,修炼几乎已经变成了生命中的唯一,任何不让他修炼的存在,都会下意识让宋靖心头烦躁,甚至是厌恶。也就是宋安于兄弟几个中说话颇有分量,而且他能坐稳禁卫军统帅的位置,还有宋安砸了钱在里面的因素,是以宋靖对宋安的话还能勉强忍耐。
也不知这老四究竟是什么情况,平日里都是走南闯北,一年半载见不着人影,这一次怎地就跑到东陵城来了,而且一待便是将近一月,更是将兄弟们聚集在一起,说什么有要紧事要商谈,打扰了他的修炼,着实可恶。
脑海中又浮现出一些奇怪的念头,于最初誊抄《金刚罗汉功》的时候,他是有感觉不对的,总觉得一些口诀,前言不搭后语,只是尝试修行了一下发现进境速度飞快,宋靖这才相信这份秘籍是真的。
至于所谓的走火入魔,宋靖其实是不怎么放在心上的……
他心若磐石。
千军万马亦不可撼动。
走火入魔这种事,绝不会发生在他身上。
风还在呜呜呜的吹。
门窗的缝隙中渗入丝丝寒意。
地面上跃动的篝火也随之偏斜,浓烟便落在宋靖脸上,宋靖本就烦躁的心情变的更加糟糕。拿着搅火棍扒拉了一下火堆,眼见没什么用处:“该死。”低声咒骂了一句,手指却是忍不住用力,啪嚓一声响搅火棍便被愣生生捏断。
宋安有些狐疑的看了一眼宋靖,眉头紧锁,总觉得半年时间不见,三哥的脾气似是火爆了不少,动不动便生气。
不过宋安也没多想,一方面宋靖本就是个火爆的性格,又是武人,脾气粗陋,一个不顺骂两句也实属正常;另一方面,这不到一年的时间,宋家兄弟八个也实在是命途多舛,八兄弟现在只剩五个,还有一个成了独眼龙,心气不顺也能理解。
至于秘籍被人改写这样的事情,饶是宋安聪慧,却也从未往这方面想过,毕竟谁会闲的没事儿干,胡乱改写秘籍?
“好了,一些小事,暂且放下吧。”抿了抿唇,宋安的双手搭在篝火上取暖,一边说道:“现在要说的是宋言的事情。”
此言一出,宋淮目露凶光,宋义仅剩下的一只眼更是迸发出浓郁到极致的仇恨。便是宋靖,都控制住了胸腔中的烦躁,面色阴沉,他对宋言也是有着极大恶意的,没来由的,就是想要折磨,想要弄死那个杂种。
“前一段时间,我多在松州府和宁平县活动。”
“之前的一些事情也渐渐有了头绪,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,娘亲,宋震和宋云的死,都是宋言的手笔。”
“宋云死于松州府。”
“那段时间,宋言恰好也在松州。”
“两人甚至还参加了同一场诗会,诗会上,宋言故意陷害宋云,导致宋云被松州几个官宦子弟敌视,我拜访了当时的每一个人,从得到的消息来看,这些官宦子弟虽然参与了殴打,但也只是拳打脚踢,并不致命,而宋云身上的伤,明显是被石头砸断四肢,最后在倾盆暴雨中,被活生生疼死,亦或是淹死。”
“只是当日夜里天降暴雨,却是寻不到什么目击证人,甚至就连宋言留下的一些痕迹,都被雨水冲刷。”
“但能下这种毒手的,除了极为憎恨宋云的宋言之外,别无他人。”
宋安的声音很平静。
就像是在平铺直叙的讲述这一个故事,并未掺杂什么感情上的波动。
但是,宋淮,宋义,宋靖三人眼睛却是都多出一丝丝猩红,呼吸也变的急促起来。他们大约能想象得到,老七死亡的时候,是何等的凄凉和绝望。
“该死的杂种。”
“可恨没能早日杀了他,居然让这杂种成了气候。”
咒骂的声音多了一点懊恼,若是当年不仅仅只是欺凌,而是直接动手将宋言弄死,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。只是,他们似是忘记了,在宋言小的时候,他们好几次下了死手,若非宋言还有几分手段,怕是早就已经没命。
“至于娘亲和老五,从房海公布的消息来看,似是娘亲和倭寇勾结,利用倭寇制造混乱,趁机入地牢,想要将老五给救走,只是没曾想这些倭寇遭到了埋伏,死伤惨重,一些倭寇记恨娘亲,便潜入县城在地牢中将娘亲和老五全都杀了……”宋安的声音还在继续。
这话,兄弟几个自然是不会相信的。
娘亲何等身份,那是杨氏嫡女。
怎会跟肮脏如禽兽的倭寇有什么联系?
“但据我调查,那天晚上,宋言的确是带着一些人,去了宁平县的地牢。”
“基本可以确定,娘亲和老五,都是宋言杀的。”
此言一出,四周便是一阵粗重的呼吸,还有牙齿咬的咯吱作响的动静。
“那我们能不能利用这一点,将宋言送进去?”宋淮眉头紧皱:“一旦宋言入了牢房,想要弄死他便会轻松许多。”
宋安摇头:“基本没可能。”
“一方面,时间过去太久,很多遗留的痕迹和证据都已经消失。”
“另一方面,看到宋言去地牢的人不多,只有几个,可是亲眼目睹宋言对抗倭寇的却是成百上千,若是我们将这当做证据上报,甚至有可能会被宋言反咬一口,说我们花钱购买证人做伪证。”
“诬告冠军侯,郡马,罪名不是我们能承担的……想想宋哲的下场,老九现在心肠毒着呢,对咱们这些兄长可不会手下留情。”
“便是告御状都没什么用处,娘亲,老五老七的死,不过只是半年前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,宁和帝绝不会因为这种微末事情,便亲手将自己的刀折断。”宋安的声音有些压抑:“赵改之的妻子,儿子,谁不知道是宋言杀的?”
“宋言可有受到惩罚?”
此言一出,四周便是压抑的安静。
“你们有没有发现,宋言那傻小子,自从离开了国公府入赘到洛家,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。”
“你是说,他之前的憨厚,痴傻,忍让全都是装的?”宋淮忽地抬起头:“好一个心思歹毒的杂种,小小年纪就已经如此卑鄙。”
宋安叹了口气:“是啊,我们都小瞧了这个小杂种,他比我们想象的更加残忍,无耻,更难对付,在松州府,他和房海关系密切,又有洛玉衡护着,想要弄死他难如登天。”
“那时候,我便计划着将宋言弄到东陵,到了这边,杨家眼皮子之下,想要弄死区区一个赘婿,定然易如反掌。却是没曾想,杨家没能在宋言手底下落得一丁点好处不说,便是六弟也被宋言害死,三哥也因这宋言,失了一只眼睛。”
宋义面色阴沉,似是感觉眼眶中有阵阵刺痛。
宋安眼神也有些压抑,当时他是觉得,宋言这样从小到大母亲早亡,父亲不管不顾的野种,定然对亲情有着偏执的渴望,便留下一张写了东陵两个字的字条,就是想刺激宋言到东陵寻亲,毕竟宋言的母亲姓梅,东陵又有一个梅老太爷,梅这个姓氏较为稀少,宋言只要稍微调查一下就能知晓。
只是可惜,现在宋言虽然到了东陵,可事情的发展,却是和他计划中的完全不同。
“宋言的目的已经很清楚了,曾经欺凌过他和他母亲的人都会被他杀死,我们几个都已经上了他的死亡名单。”
“现在东陵城的局势你们也清楚,文武百官都被宋言折腾的不轻,都想将宋言这个煞星送走,或许要不了几日时间,便会有人提起让宋言离开东陵,重回平阳的事情。”
“宋言也是个聪明的,这种局势他自然也能看的出来。”
“只是就这样离开,宋言定然不甘心。”
“大哥,二哥,三哥,你们三个在东陵的事情宋言是知道的,按照我的猜想,宋言定然会在离开之前想办法对你们下手。”
宋安分析着眼前的局势,宋淮,宋义的眸子中便透出丝丝惧意,显然是想起了宋言发疯时候的模样。
“宋锦程显然是看中了宋言的前途,想要攀上这一根高枝,不会再给我们兄弟提供庇护,墙头草,靠不住。”
“杨家那边也已经暂时同宋言和解,至少眼下不会再和宋言发生什么冲突,说不定还会帮着宋言来对付我们。若是我们继续留在东陵,情况会非常凶险,所以我建议马上离开。”
说到最后,宋安的声音已经变的极为凝重。
三兄弟也是眉头紧锁,相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神中的不甘。
宋淮,宋义,自从被罢官之后,一直在东陵城活动,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和财力,到处攀关系,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东山再起,若是这时候离开,那之前的投入就全都沉没。
宋靖更是禁卫军统帅,麾下三千兵卒。
这时候离开,之前辛苦得来的一切,就将付之东流,心中更为难受。
眼见三位兄长的模样,宋安便能知晓他们的想法,心中不免有些恨铁不成钢。
都什么时候了,还在意这些?
长兄有才能,三哥有武力,可性格实在是太过优柔寡断了一点,不知什么叫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吗?
“你们想一想,以宋言和宁和帝现在的关系,你们还有机会启复吗?”
“你们要明白,只要宁和帝还在位子上一日,你们便没有可能做官。”
“三哥,你也是一样,莫看你是禁卫军统帅,但可以想象,日后你的处境将会越来越难,或许要不了多长时日,各种麻烦和莫须有的罪名,便会落在你头上,到那时候,你便是想跑也跑不掉。”
“现如今,咱们兄弟唯一的出路,便是等……等到改朝换代。”
“待到宁和帝驾崩,新皇继位,你们才有出人头地的机会。”
宋安毫不客气的训斥着。
一番话说的几人透心凉。
但稍一思索也就明白,宋安说的没错。
之前不愿意承认,不过只是心中还残留着一丝念想罢了。
“那我们去哪儿?”用力吸了口气,宋淮沉声问道:“回松州吗?”
“不,绝对不能回松州,那里是房海的地盘。”宋安立马摇头:“而且,我们的父亲,应该已经和宋言达成了某种协议,虽然我不知道原因,但父亲似是想要借着宋言的手,将我们兄弟几个全都除掉。”
“回宋家,便是自投罗网。”
“你们跟着我的商队,改变一下妆容,天南地北,哪里都能去得。”
宋淮便站起了身子:“也罢,既然已经这样决定,那就不能再耽搁时间,我们这就回去收拾一下东西……”
“不,你们那些东西也不值几个钱。”宋安却是摇头:“守门的兵卒我已经打点好了,要走马上就走。”
宋义,宋靖相视一眼,便齐齐起身。
宋靖约摸是最不甘心的一个。
只是,他知晓自己脑子不算聪明,已经习惯了很多事情让几位兄弟帮忙做出决定。可这般狼狈的远离京城,依旧是让宋靖越来越烦躁。
他咬着牙,跟在三人身后。
不知为何,看着大哥二哥四弟的后背,胸腔中居然涌现出一种想要将三人的身子全给撕碎的暴虐。
用力晃了晃脑袋,宋靖拼命控制住冲动。
或许,只是太过于憎恶宋言,以至于都牵连到其他兄弟身上了吧。
……
正准备利用杨瑞仿写的密信狠狠糟蹋一下宋义的宋言,并不知晓外城发生的事情,此时此刻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。
隔壁的房间,两姐妹相拥而眠。
也不知究竟在说着什么,偶尔便能听到洛天璇的娇笑,还有洛天衣嗔怪的声音。
后半夜的时候,风雪渐渐停歇。
待到天空放亮,远处的天边居然能看到一抹蛋黄一样的橙红。阳光挥洒在皑皑白雪之上,积雪仿佛都被蒙上一层金色。
宋言起了个大早……其实也不算太早了,不少朝臣天不亮就已经入宫上朝,不少百姓,早早就已经起床开始了一天的忙碌,像他这样的,便是标准的懒汉。
推开房门。
阳光洒在身上,并没有多少暖意,感觉比昨日更冷了。
伸了伸胳膊,洗漱完毕,宋言照例去了一趟步雨那边,只是刚进卧房便对上了一双乌黑中透着虚弱的眸子。
宋言脸色一喜:“终于醒了。”
步雨的面色苍白。
长时间没有正常饮食,导致身子瘦削,眼窝深陷,以至于那一双眸子便夸张的大了起来。
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。
见着宋言,身子便下意识挣扎着想要坐起来。
“莫要乱动,你的伤口可还没长好。”宋言便忙上前一步,长久的躺在床上,僵硬的身子自然是很不舒服的,这一点宋言能够理解,便小心翼翼搀扶着步雨的肩膀,让其坐直身子,靠在床头。
“我这是昏迷了多久……”步雨苍白的嘴唇翕动着,刚开口说话,自己便给吓了一跳,声音嘶哑,如同生锈的金属摩擦。
“有几日了。”
舌尖润了润嘴唇,步雨低头朝着自己身上看去,自然而然便能看到身上更换的衣服,能感觉到皮肤上被包扎的触感。
“少爷救了我?”眸子望向宋言,娇小苍白的脸颊上,居然泛起了丝丝红润。
宋言便点头。
步雨脸更红了。
少爷救了自己,那岂不是自己的身子都被少爷给看光了?尤其是胸口和小腹受伤的地方……强烈的羞耻感让步雨难以承受,一时间居然有种重新钻进被窝里面的冲动。
虽说步雨实力不错,于江湖上也算是小有名声,可说到底终究也只是一个女人。
只是步雨这就是冤枉宋言了。
当时的她全身上下血了呼啦的,宋言可没那个功夫去在意其他的东西。
“感觉怎么样,有没有什么地方特别不舒服?”宋言并未注意到步雨的表情,只是柔声问道。
步雨便感觉了一下,伤口还有隐隐约约的刺痛之外,一切还好,刚想说没事儿,肚子却是咕噜噜的叫唤了起来。
啊啊啊啊啊。
今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,步雨眼睛里都蒙上了一层水雾,身子像是一条虫子,于床榻之上缓慢的蠕动,直至被子盖到了鼻子的位置这才停下。
眼看步雨这般模样,宋言便会心一笑。
平日里的步雨,脸上总是没什么表情,像现在这般羞怯的模样,当真是极为少见的。
应该算是虚弱期的特殊皮肤?
“等着,我去给你准备一点吃的。”
步雨小幅度的点了点头,目送着宋言离去,视线便久久注视着门口。
小巧的脸上,便多了点纠结和挣扎。
宋言之前想的没错,相比较被束缚在身边,步雨的确是更喜欢江湖上的自由自在。
于步雨看来,这一次帮着宋言杀掉孙灏,也算是偿还了宋言之前的不杀之恩和收留的恩情,返回东陵,也只是为了告知宋言一声,并且返还宋言给她的武器……做人,总要有始有终。
被人袭击,昏迷不醒,便是一次意外。
她没想到,在醒来之后第一时间见着的人便是宋言。在宋言眼中,她感受到了浓浓的关切,那种感情是做不得假的。
他,大抵是真的在意自己。
步雨都已经记不清,究竟多长时间,没有感受过关怀的温暖。
原生家庭,只是将她当做一个赔钱货,高额彩礼将她卖给一个只能整日躺在床上的瘫子。
婆婆大约是对高额彩礼不满,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仇人,使劲儿的磋磨。
关切是没有的,伺候瘫痪的丈夫,伺候公公婆婆,洗衣做饭,下地干活,恨不得将所有的事情全都压在她的身上。
她只是一个女人啊。
一个瘦瘦小小的女人。
她都不清楚那几年时间,她究竟是怎样熬过来的。
每一日仿佛都有做不完的事,疲惫到近乎麻木。
在丈夫去世之后,她的处境并没有变好,甚至更加糟糕。
公公婆婆觉得是她没能照顾好丈夫,这才导致了丈夫的死,荆条,藤编,扁担,不要命一样抽打着她孱弱的身子,甚至还想着将她再卖掉一次,好歹能换一点铜板。
就像是一件货物。
夫家的亲戚,更是想要在灵堂之前,将她玷污。
拼命挣扎中,她打翻烛台,火烧灵堂,终于从魔窟中挣脱。
在这之后更是走上武道之路,成了六大恶人……她的日子的确是好过了一点,但六大恶人之间也不存在什么感情。
她能清晰的感觉到,六大恶人中那四个男人,窥探自己的视线,透着怎样的淫邪。
鄙夷,憎恶,仇视,欲望……各种各样的眼神她都感受过,唯独关切,早已遗忘。
忽然从少爷的眸子中感受到这样的温暖,步雨惊讶的发现,自己居然一点都不讨厌,内心深处反倒是逐渐涌现出一丝贪恋。
真是个贪心的女人呢。
贪婪的想要拥有更多。
悄无声息之间,想要自由自在远走高飞的念头,已经不是那样的强烈。
她真的是一个很单纯的女人,她想要的从来都不多,只是一个拥抱,一句关心,一份温暖……只是想要有一个人,真的在意自己。
受伤了,他会心疼。
死了,他会难过。
足矣。
啊啊啊……自己究竟在胡思乱想什么啊?
她只是一个寡妇。
怎能有资格去奢求那许多?
脑子里乱糟糟的。
躺在床上有些不太舒服,步雨便挣扎着掀开了身上的被子,缓慢的挪动着身子,不小心牵动身上的伤口,嘴唇便会抽一抽。好容易挪到了地上,尝试着站起身,这才察觉到两条腿又酸又麻,好像根本就不是自己的。
腿颤颤巍巍,甚至连站起身都做不到。
便在这时,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。
却是宋言已经再次回来,手里只有一碗稀粥,里面撒了一点点盐,一点点糖,味道可能会有些怪。
将碗放下:“想要出去走走?”
一排整齐洁白的贝齿轻轻咬了咬嘴唇:“嗯,屋里有点闷,想要透透气。”
宋言倒是没有拒绝这小小的要求,从旁边柜子里寻摸出一条又宽又长又厚的外套,披在步雨身上,眼看自己全身上下都被裹成粽子,步雨便有些不满的鼓了鼓脸颊。
女孩子嘛,总是很在意自身形象的。
宋言可不管那么多,外面很冷,不裹厚一点,就步雨这情况若是再来一场风寒,指不定有多麻烦。
扶着步雨的胳膊,一点点出了门,到凉亭中坐下。
凉风轻拂脸颊。
很冷。
步雨却是觉得精神头比起之前好了不少。
宋言又端来碗,拿着勺子一口一口的喂着。
步雨是有些不好意思的,可胳膊动弹不得,也只能听之任之。
刚吃下去一口,小脸儿便苦了起来:“你加了什么?”
“糖和盐巴。”
好吧,大概知道这又甜又咸的奇怪味道,究竟是从何而来了。她知晓,自家少爷不会故意作弄自己,大抵是对身子有好处的吧,便一口一口的吃着。
一小碗稀粥,没多长时间便吃的干净。
能勉强活动的一只手,轻轻落在小腹上,似是能感觉到肚子还在可怜巴巴的蠕动。水汪汪的大眼睛便看向宋言,谁曾想自家少爷却是个铁石心肠,只是让婢子收走碗勺,对步雨眼神中的渴求,却是视而不见。
“现在能告诉我,你究竟遇到了什么吗?”宋言问道:“你究竟是怎样招惹到的鬼洞?”
步雨秀气的眉头便皱了起来:“鬼洞?我和鬼洞无冤无仇,只是听说过鬼洞的名头,可东陵城我都是第一次过来,怎会招惹?”
“那你可曾遇到什么特殊的事情,或者是奇怪的人?”宋言再次问道,敢对自己身边的人下手,不弄死不安心。
鬼洞虽然已经覆灭。
但鬼洞充其量只是一把刀。
握刀之人不除,心难安。
步雨便苦苦思索起来:“杀了孙灏之后,我便一路前往东陵,几乎从未跟人说过话……也没有和任何人发生矛盾。”步雨忽然啊了一声:“要说特殊的人,好似还真有一个。”
“那是一个商队,在我袭杀孙灏之前,曾经在同一间客栈休息。”步雨搜挂着脑海中的记忆,躺的时间有些长,记忆有点紊乱:“我记得,那商队的掌柜,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。”
“他曾经跟我打招呼,询问我是不是武者,愿不愿意同商队一起行动,愿意支付酬劳。”
“我拒绝了,他也并未纠缠。”
这可能是步雨一路上仅有的和旁人的交流了,是以印象较深。
宋言的眼睛便眯了起来:“那商队掌柜叫什么名字?”
“我不清楚,只是那商队挂着宋家商队的旗子。”
宋言的身子忽地后仰。
宋家商队?
宋安?
莫非,委托鬼洞杀人的幕后黑手,就是宋安?
……
房家。
客房。
无论是步雨还是宋言,都没有注意到,就在身后的一个房间中,一道纤细的身影静静的站在窗口。
姐姐已经离去了。
虽然事情解决了,但姐姐还是不打算公开露面,房间中便只剩下洛天衣一人。一双乌黑的眸子静静的盯着凉亭中的两道身影,尤其是刚刚喂饭时候的模样,更是让洛天衣忍不住跺了跺脚。
那种氛围,平淡,恬静中透着淡淡的温馨。
没有热恋中的疯狂,多了一种老夫老妻的自然。
明明昨日夜里,才刚刚跟自己表白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