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爱电子书 > 朕这一生,如履薄冰 > 第553章 东宫,毕竟不是真皇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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朕这一生,如履薄冰

        

按照窦老太后的认知体系,这天底下最大的事儿,既不是汉家宗庙社稷稳定,也不是汉家的国家利益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而是‘太宗皇帝遗德’六个大字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这也很好理解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——窦老太后,之所以是孝景窦太后,以及当今刘荣一朝的太皇太后,其法理地位的根源,是其‘太宗皇帝正宫皇后’的身份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对窦老太后而言,这一身份的重要性,甚至比‘先孝景皇帝生母’的身份都更高一些!


        

于是,一切就都说得通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

窦老太后之所以是先帝朝的太后、当今刘荣朝的太皇太后,是因为她是太宗皇帝的正妻。


        

那么,为了维护自己的法理基础,窦老太后天然就要维护太宗皇帝——哪怕太宗皇帝早已殡天,汉家的皇位,也已经传到了太宗皇帝的孙辈。


        

或者换种方式来说:窦老太后哪怕是为了自己,也必须维护太宗皇帝,确保太宗皇帝的‘遗德’不收任何损害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太宗皇帝遗德无损,始终都是那个在世圣人,窦老太后才能凭借‘在世圣人之妻’的身份,维持自己太皇太后的权威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而在窦老太后的认知体系,或者说是立场排序中,与‘太宗皇帝遗德’并列的国家稳定,其实也还是和前者离不开关系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——太宗皇帝遗德,是窦老太后在维护亡夫的生前身后名,从而间接维护自己的法理地位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而维护汉家宗庙、社稷的安稳,则是窦老太后通过自己的作为,来证明自己配得上如今的权势、地位。


        

简而言之就是:维护太宗皇帝,就是窦老太后在维护自己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而维护国家稳定,则是窦老太后通过证明自己,来反向维护太宗皇帝,不去丢太宗皇帝的脸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二者相辅相成,殊途同归。


        

明白了这一点,其实就不难发现:对于窦老太后而言,最重要的,从来都不是汉家的现在和未来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而是窦老太后自己。


        

无论是维护太宗皇帝的遗德,还是力所能及的维护汉家宗庙社稷的安稳,实际上,窦老太后的目的都是维护自身地位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再往下看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在窦老太后心中,并列第一的太宗皇帝遗德、宗庙社稷稳定两项之后,排在第二档的,是窦老太后的个人利益,以及背后的窦氏外戚一族的利益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前者不必赘述——自然是包括但不限于窦老太后自己的政治利益,个人名望,以及权利、财富在内的实质性利益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后者,则是通过为窦氏谋取利益,或维护窦氏的利益,来间接扶持这个能做自己臂膀的家族。


        

最终的目的,还是帮助自己巩固地位,巩固权势。


        

最后,排在最后的,才是汉家的国家利益。


        

甚至就连这排在最后的国家利益,也同样是因为窦老太后,有一定程度的‘野心’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当然不是颠覆汉家的野心;


        

而是青史留名,为汉‘贤后’,从而得到精神方面的满足,并为自己,以及窦氏进一步谋取利益的野心。


        

搞明白这些,先孝景皇帝刘启、当朝窦老太后,以及当今刘荣这祖孙三人的不同,也就是一目了然得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——先孝景皇帝刘启,知道自己不是一个惊才绝艳,千年不出的圣君雄主,却也有着相当成熟,且必然达到合格线的政治手腕;


        

所以,先孝景皇帝刘启,会把国家的稳定放在第一位,以此来保证自己不成为‘祸乱宗庙社稷’的昏君、庸主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说白了就是提高下限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至于追求上限,也就是为国家谋取利益,则被先帝放在了第二档,与先帝自己的个人利益并列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原因正如上文所言——人贵有自知之明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先帝知道自己不是惊才绝艳,千年不出的圣君雄主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尤其是在年过三十才即位,知道自己很难在有生之年,为汉家做出太过于卓绝的贡献、成绩的前提下,先帝将‘稳’作为了第一要务,将进去则放在了次要地位,主打一个‘稳中求进’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至于激进的《削藩策》,以及《削藩策》所引发的吴楚七国之乱,则是不得已而为之。


        

是为了长久的稳定,而不得不采取一时的激进策略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在吴楚之乱平定之后,无论是原本的历史时间线,还是刘荣所身处的这个位面,先帝的诸般举动,都是以求稳为主的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至于个人利益——这也是一个非常说道的点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在绝大多数情况下,对一个并不昏聩的帝王而言,国家利益和个人利益,往往是没有太过清晰的分界线的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因为在封建王朝,国家本身,就是属于帝王的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国家利益,就等同于帝王利益——只不过并非直接利益,而是间接利益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这就好比一个公司的收益,与老板个人的收益之间的关系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天子的个人利益,就好比公司老总的个人收入,以及股票分红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而国家利益,则像是公司本身的收益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公司老总的工资、分红,老总自然是在乎的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但公司很赚钱,老总难道不也是很开心?


        

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讲,公司的钱并不属于老板,但公司是属于老板的啊!


        

公司赚钱,不就等于老板简介赚钱?


        

一样的道理——国家利益,虽然并不等于天子个人的直接利益,但国家本身属于天子;


        

所以,但凡不是个极度昏聩,只顾着奢靡享乐、酒池肉林,而不顾天下人死活的昏君,便都会将国家利益,与个人利益尽可能保持在同一个频道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实际上,也不需要天子刻意去做什么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只要满足‘并不昏聩’的要求,那天子个人利益和国家利益,本身就是高度一致的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因为对于不昏聩的天子而言,哪怕只是个中庸之主,其‘个人利益’,或者说是个人诉求,都必然是以国家的稳定,以及进一步的繁荣昌盛为主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而这,就使得天子的个人诉求、志向,与国家利益达成高度一致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天子达成目的,则国家得到利益;


        

天子达成志向,则国家繁荣昌盛;


        

反之,国家繁荣昌盛,国泰民安,天子也同样能得到民声名望、声威权势等许多‘个人利益’层面的东西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而这些看似属于个人利益层面的东西,最终又同样会被天子,用于为国家谋取利益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这就属于一个良性循环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,自然是昏君。


        

昏君之所以是昏君,一言以蔽之,便是因扭曲的欲望,而将个人利益与国家利益分割开来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国家需要天子勤政,昏君却‘从此君王不早朝’;


        

国家需要天子简朴,昏君却酒池肉林,极尽奢靡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国家需要百姓得到善待,昏君却坐实‘朱门酒肉臭,路有冻死骨’的状况发生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国家需要什么,昏君就不做什么;


        

国家害怕什么,昏君就给你来什么;


        

什么天下人,什么宗庙、社稷,什么历史评价,在昏君眼中,都比不过二两马尿的滋味,以及裤裆里的那点腌臜事儿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很显然——先孝景皇帝刘启,固然算不上圣君,甚至未必算得上真正意义上的明君,但至少绝非昏君。


        

所以,先孝景皇帝刘启的认知体系和立场,便是在明确自身能力局限性,以及大概率无法在位太长时间(31岁继承皇位)的前提下,从事实处罚,最大限度确保汉家的稳定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并且在此基础上,做一些力所能及的,以及非做不可的事,来做好太宗孝文皇帝,与当今刘荣一朝之间的过渡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至于国家利益和个人利益——别的方面,先孝景皇帝或许有值得中伤、批评的地方;


        

但刘荣敢拍着胸脯说一句:对先帝而言,国家利益与先帝个人利益的一致程度,至少达到了八成以上!


        

所以,刘荣在先帝面前,往往不需要藏着掖着,也不需要拐弯抹角,或是隐藏真实意图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因为刘荣的认知体系和立场,也和先帝差不多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对于刘荣而言,国家的稳定,自然是高于一切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但与先帝稍有不同的是:刘荣将国家利益,也就是发展、进取,与国家稳定摆在了一起,并列第一档。


        

究其原因,倒也不是刘荣自命不凡,自认为自己比先帝睿智、英明许多;


        

而是单纯的穿越者自带外挂,以及二十来岁继承皇位的年纪,还有历史大势的节点,让刘荣有信心在有生之年,带领汉家锐意进取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如果说,先帝是‘稳中求进’,刘荣则是‘稳、进并求’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进取困难的时候,就偏稳一点;


        

有机会进取的时候,也完全可以在适当范围内,暂时牺牲‘稳’字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二者处于动态平衡,视具体情况而定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至于个人利益——和先帝一样,刘荣认知中,自己的个人利益,和如今汉室的国家利益,同样是高度一致的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作为天下共主,富拥天地万物的刘荣,能有什么个人利益?


        

吃穿用度,甚至于合理范畴内的奢靡享乐,刘荣都不需要操心,也完全不需要去争取。


        

皇帝的身份,天然就满足了刘荣,在想象力范畴内的一切物欲。


        

物欲无须争取,便能得到全方位无死角的满足,那剩下的,自然就只剩下精神欲望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

精神欲望有很多种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在后世,诸多贵族子弟,便在物欲得到满足后,感到极致的精神匮乏时,选择了许多消极的、负面的精神预防。


        

本分一点的,为了追求刺激,玩儿跳伞、滑翔等极限运动;


        

出格一点的,飙车,滥交,亦或是沉迷扮猪吃虎。


        

最过分的,更有沾染du品,强迫女性,乃至以杀戮来求精神刺激的极端个例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但凡事都有两面性。


        

精神欲望,有消极层面的,自然也有积极层面的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好比如今的刘荣,一点都不觉得长安的纨绔子弟,鲜衣怒马,出入成群,又或是在长安街头策马狂奔,再撞死几个人,是多么炫酷、多么令人感到精神满足的事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反倒是一个个原本吃不饱饭的农民,在刘荣的治理下能勉强吃饱了;


        

一个个差点冻死的苦命人,因为刘荣的原因勉强活下来了;


        

亦或是原本前途暗淡,根本没有未来可言的底层民众,在刘荣的精心设计下,得以生活在一个未来有希望的社会体制之中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——这一切,都会让刘荣感到非常自豪,精神欲望得到极大满足。


        

更进一步,刘荣希望自己在位的这几十年,汉家能洗刷过往的许多屈辱,能愈发强大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希望汉家的百姓,饿死、冻死的越来越少,自然死亡、寿终正寝的越来越多;


        

希望汉家的将士,战死、伤残致死的越来越少,光荣退伍,眼睁睁看着汉家越来越强大,越来越繁荣昌盛,并与有荣焉,含笑而终者越来越多;


        

希望汉家的官员,因贪污腐败、残害百姓,亦或尸位素餐而被罢官免爵,甚至坐罪问斩的人越来越少,致仕归乡,得百姓民爱戴,颐养天年,享儿孙绕膝之乐者越来越多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刘荣希望汉家越来越好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刘荣希望自己在位的这几十年,能成为汉家愈发强大的根本原因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刘荣,也希望能得到天下万民爱戴,能得后世子孙由衷的赞叹一句:汉x宗孝x皇帝刘荣,当真是千年难出的圣君雄主!


        

得汉x帝刘荣,乃我诸夏之大幸!


        

这,就是刘荣的精神欲望,甚至可以说是刘荣全部的个人利益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很显然,刘荣想得到的这一切,几乎是完全与汉家的国家利益绑定的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这就不难理解刘荣在先帝面前,往往都能坦诚相待了。


        

——父子二人,都希望国家稳定,也都在不同程度上,希望能为国家带来利益。


        

与此同时,父子二人都将汉家,当成自己现在或未来的个人拥有品,并将汉家的国家利益,与自身的个人利益高度绑定。


        

这还有什么好瞒呢?


        

有什么就说什么呗?


        

若非二人之间那一层父子关系,这都算得上是志同道合的知音,乃至同志了!


        

但窦老太后不同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在窦老太后的认知体系里,无论是排在第一档次的太宗皇帝遗德、宗庙社稷稳定,还是第二档次的个人利益、窦氏利益;


        

乃至于排在最后的:汉家的国家利益,都是围绕窦老太后自己所形成。


        

尤其关键的是:窦老太后的个人利益,和汉家的国家利益,就算没到‘八竿子打不着’的地步,也绝对达不到先帝刘启、当今刘荣这般,堪称‘高度一致’的程度。



朕这一生,如履薄冰》是作者:煌未央倾才力献的一部情节荡气回肠,扣人心弦的佳作